譬如镜中像,虽现(dr!s/yate)而非实,习气心镜中,凡愚见有二。不了唯心现,故起二分别。若知但是心(citta- dr!s/ya,实即心现),分别则不生。心即是种种,远离想所相,如愚所分别,虽见而无见。三有唯分别,外境(ba^hyam artham!)悉无有。妄想(vikalpam!)种种现(dr!s/yate),凡愚不能觉。(同上,卷四“无常品第三之一”)[25] 虽是如幻的显现,但凡愚浑然不觉,由此显现与熏习的循环,形成幻现世界“坚固不破”。 上述识境论的心识显现说在印度后期无为依唯识学的另一部重要经典《密严经》中有简洁的表述。如说: 热时见阳焰,世间相亦然。能相所相因,而无妄分别。能觉生所觉,所觉依能现,离彼则无此,如光影相随。无心亦无境,能所量俱无。但依于一心,如是而分别。能知所知法,唯心量所有。所知心既无,能知不可得。(不空译《大乘密严经》“入密严微妙身生品第二”,《大正藏》十六册) 此中不仅说明世间一切的虚幻性、唯心性,而且进一步指出,心识所现种种境界,与心识构成能、所对待,当所现境无时,能现之心识亦非实有,从而表明一切皆不可得[26]。这是唯识学识境论超出其他种种“唯心论”的殊胜之处。 四、无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思想 缘起法则是全体佛教说明现象法的根本原则,无为依唯识学当然承许。无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发生论)相较于唯识学的另一支有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相同之处甚多,而基本的相异之处在于对因的界说不同。下面简单分析一下无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关于因的学说。 无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关于因的学说可观察到两个特点;一者,为“无为依”之性质所决定,由心性真如为一切法之根本所依而强调心性真如在缘起中的重要性,云端佛学,这相异于有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思想。后者认为在缘起中心性真如仅是缘起的增上缘,而其作用的重要性被忽略。在无为依唯识学看来,正因为以胜义之心性真如为根本所依,才可能有一切染净法之施设,亦即才有世间染法的生起、消灭,才有出世净法的显现生起。在此意义上,心性真如可说为一切法缘起的最后根据,即根本原因。二者,为唯识学之性质所决定,即此缘起说与有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思想在总体原则上是一致的,换言之,皆要符合“因果平等”的原则。此中,“因果平等”原则,要求在缘起的因果联系中,因果的性质应该一致,比如二者必须皆为有为法。其中,果作为所生起之物,定是有为法,而作为能生起之因,具有发生性功能,当然亦必是有为性。因此,作为发生因的因,在因果关系中必为直接因,在唯识学中一般称亲因。“因果平等”原则在重视缘起理论的阿毗达磨论师的著述中可以清楚地观察到,而在瑜伽行派唯识学的著述中则有明确阐述。比如《瑜伽师地论》说因具七相,其中有说:“谓无常法是因,无有常法能为法因,谓或为生因,或为得因,或为成立因,或为成办因,或为作用因。”(卷五“本地分中有寻有伺等三地之二”,《大正藏》三十册)无常之法为因即是有为法为因。 综上,无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说给出了两种因,一是根本因,即心性真如(法界、空性、自性清净心、佛性、如来藏),二者直接因(发生因,亲因)。其中根本因是无为性,直接因是有为性;而且直接因在唯识学中是指一切法之习气种子,或者以摄习气种子之阿赖耶识表示之。据此,在缘起中,除根本因、直接因二因外,余一切皆被括为缘,由此因缘和合而有法的生起。有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关于因的学说则大为不同,因只有直接因(发生因,亲因),即习气种子(或说为阿赖耶识),包括心性真如在内的余一切法皆被称为缘。由于心性真如对一切法及其生灭皆有内在的限定作用,在此意义上,可说有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说对心性真如在缘起中的作用有所遮蔽。 无为依唯识学的缘起论关于因的学说,是在早期大乘经的佛性如来藏思想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早期佛性如来藏思想并没有直接阐说真如法性具有因的含义,但因的意义已经隐含地给出。可举《胜鬘经》为代表,该经认为如来藏自性清净心是生死之世间法以及涅槃之出世法的依(nis/raya)、持(a^dha^ra)、建立(pratis!t!ha),在前文已有引述。其中“依”、“持”、“建立”实即具有因义,这种因义在唯识学兴起后被阐释出来。在无为依唯识学经典《宝性论》中直接说真如如来藏是因。在前文所引的“dha^tu颂”中,dha^tu被译称“性”,释为如来藏,亦即是真如,而且明确说作为“性”的真如如来藏就是因。如说“此中明性(dha^tu)义以为因(hetu)义。” [27]后来在《楞伽经》中亦称如来藏为因,如说言如来藏“是善不善因(kus/ala- akus/ala- hetuka,具善不善因)”[28]。但这种因义在唯识学的区分中不是直接因(发生因、亲因)义,实际是在“依(所依)”、“建立”的意义上予以诠释的,所以《瑜伽师地论》将真如称为善法生起之建立因[29]而明确其非是生因(卷五十一,《大正藏》三十册)。因此,建立因究实是在缘(pratyaya)的意义上使用的,明确与直接因(发生因,亲因)相区分。[30] 由于唯识学将建立因义与直接因义区分开来,无为依唯识学即认为在发生学意义上心性真如就不是一切法生起的直接因。正是在此区分的基础上,依无为依唯识学发展形成的印度如来藏学虽然将心性真如与习气种子(或说阿赖耶识)二者皆作为缘起之因,但只许可后者为直接因。在《辩中边论》卷上谈缘识(pratyaya- vijn~a^na)、《大乘庄严经论》谈界(dha^tu)与种子(bi^ja)皆是在直接因意义上使用的。而在接根本唯识思想时期出现的《楞伽经》、《密严经》,作为如来藏学的晚期代表性经典,也是这样的意趣。如前文所引述的,《楞伽经》说如来藏是善不善因(kus/ala- akus/ala- hetuka,具善不善因),能遍兴造一切趣生(sarvajanmagati- karta^),为无始虚伪恶习所熏(ana^dika^la- vividha- prapan~ca- daus!d!ulya- va^sana^- va^sitah!),名为藏识(a^laya- vijn~a^na),云云[31]。此中的如来藏由是具善不善因,是一切法之所依,虽说为“兴造”,但实际在发生学意义上具有造作义的是如来藏受“恶习(va^sana^,即习气)”所熏习而成的藏识(即阿赖耶识),换言之,习气是引起一切趣生的直接因。此义在下段引文中有明示: 云何观察外法无性?谓观察一切法,如阳焰,如梦境,如毛轮,无始戏论种种执着,虚妄恶习(vikalpa- va^sana)为其因(-hetuka)故。(同上,卷二“集一切法品第二之二”)[3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