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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中心主义对待动物过时了!-云端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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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永祥

  台湾“中研院”副研究员钱永详是台湾知名政治哲学学者,但他同时长期关注动物伦理与动物保护,对动物保护热点议题提出自己的观点。在他看来,我们现在讨论动物保护和动物伦理问题,代表着人类的进步,讲动物伦理学一定要放在人类道德进步的脉络里讨论。在中国,云端佛学,讨论动物保护问题的混乱,也表明中国急需一部动物保护法。

  “动物和人都会感到痛苦”

  东方早报:我们在讨论取熊胆汁这样一个动物伦理问题的时候,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保护动物,或者说,人类为什么要考虑动物的处境?

  钱永详:人与动物之间,原先有一个非常绝对的划分,在我们人类看来,怎么对待人和怎么对待动物似乎是两码事。我们不能想象,在人的身上装个管子取他的胆汁;我们也不能想象,把人养肥了取肉吃;我们也更不会培育各种人的品种来玩。但是,这些事情,我们每天都对动物在做,可是同样这些事情发生在人身上,就会让我们有很大的反感。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思考的是,在人与动物之间做这样决然的区分,它的意义和依据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我常用历史上的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来作对比。在人类历史上,白人歧视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甚至把黑人当作奴隶,杀死黑人不算违法。那么,为什么对待白人和对待黑人要有这么大区别?这条界限怎么划分呢?他们依据的是肤色。

  同样的,男人与女人,为何有性别歧视,为何男人地位要比女性高?这里依据的是性别差异。回到现在,种族平等和性别平等,已经成为一个人类共识。同样道理,我们在人与动物之间划线,是因为他们之间是不同的物种。那么,这条不同物种的界限为什么就一定有道理呢?你可以说,这是因为人类有理性,有语言能力,有自我意识和道德判断等等,而这些是动物不拥有的。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为什么这些事实那么重要呢?在我们人类社会,有植物人,有智障者,刚刚出生的小孩和老年痴呆者等,他们也没有语言能力和道德感,我们还是非常尊重他们,因为我们希望他们过得舒服,不想给他们制造痛苦。这是很重要的道德原则,这个道德原则跟肤色、性别没有关系,跟有没有语言能力和理性没有关系。

  取熊胆、吃各种肉、养宠物等,这些差别待遇是事实,但我们要共同关心的是,我们是否给它们制造了痛苦。关于痛苦这个问题,这与这些动物是否有语言能力、是否有道德感等都没有关系。

  谈人与动物的区别就相当于男人与女人,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区别一样。很多人认为,熊跟人就是不一样,这个区别当然存在,但是因为这个不一样存在就能对熊做任何事情?这是人需要去思考的。人没必要在天冷的时候给熊盖被子,可是同样也没必要给它开个口取它的胆汁。其实我们关心的是,不是要把人与动物一样看待,我的主张是,人类对待动物的方式要有大规模的改变。

  东方早报:关心动物、保护动物、考虑动物感受,这其实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其实我们关心动物,谈动物的问题就是谈人的问题,是否这样?

  钱永详:坦白说,动物本来没有问题。自然界其实是一个很残酷的世界,动物之间相互厮杀,人进来之后,成为自然界最庞大的物种,我们有强大能力征服、控制自然,很多动物的痛苦其实是人带来的,比如取熊胆。

  我们关心这些动物,其实反过来是在想,人类的进步和发展,这个地球能否支撑我们,这是利害关系的讨论。退一步讲,我们不希望人受罪和痛苦,但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生命像我们一样感受到痛苦,我们给他们制造那么多痛苦。而给他们制造痛苦的人,却号称万物之灵?所以,人到了现在这样的时代,不能再按照几千年以来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处理人与动物的关系,而是要检视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到底应该如何。

  我们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也就代表着人类的进步,讲动物伦理学一定要放在人类道德进步的脉络里讨论。

  “保护动物与吃肉不矛盾”

  东方早报:动物保护者常常会遇到这样一种质疑,你保护熊,你保护猫狗,可是你也吃肉啊,你这样很虚伪。如果是你,你怎么回应?

  钱永详:我觉得可以回应。人类吃猪肉和牛肉已经养成习惯,而且这本身是一个很大的产业,很多人以此为生。与此同时,虽然也有人吃猫肉和狗肉,但毕竟是小规模。你既然吃猪肉牛肉,为什么就不能吃猫狗。我想反问的是,我们吃猪牛肉,难道要吃所有种类动物的肉吗?

  事实是,绝大多数动物的肉,对于我们人类是不需要的,也不一定好吃。我个人主张素食,但别人吃肉我不会去批评,因为这里牵涉到太多问题,我可以谅解。猫狗跟人的关系太亲近了,但是吃猫狗没有太明显的营养和经济理由,这个习惯是可以禁绝的。

  我们人常常会做坏事,你做了某些坏事并不代表所有坏事你都可以做。我们还是可以“坏事少做一点是一点”。我反对要求人做道德圣人,我反对“你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才有资格指责别人做坏事”。在今天,人类还是在给动物制造大量痛苦的时候,这是遗憾。但不能因为这个事实的存在,对于我们给动物制造的痛苦就可以熟视无睹,连批评都不能做。

  同样的,吃肉确实会给动物制造痛苦,那我们就尽量少吃。不只是我们中国人,法国人还在吃马肉,韩国人爱吃狗肉,日本人杀鲸鱼,对这些行为我们多少有些反感,但至少我们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的,需要去想想,只有这样,人类才有进步。像猫狗,像我们人工繁殖的熊,不是它们对我们有义务,而是我们对它们有义务。

  东方早报:保护熊的人士会受到这样的责难,为了人的生命和健康,是可以牺牲熊的,人比熊重要。你怎么看这样一种优先性问题?

  钱永详: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没有对熊胆的医疗需求,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病一定需要熊胆否则要死人。如果我们取用熊胆成本很低没有制造痛苦,那就用吧。但是我们知道,取用熊胆,不只是让熊痛苦,也让很多人感到不舒服,令人不忍。但是不用这10万只熊,对中国人健康和医疗会构成妨碍吗?我不相信医学界会承认这个说法。跟熊胆类似,以前我们用犀牛角、虎骨等动物做医疗用,但现在大家都渐渐不用了,因为已经有代用品,就尽量不用动物。中国人以前用的动物多得去了,可是现在大家也都习惯不用了,所以这里不存在一个人与熊之间所谓优先性问题。

  “保护不要有道德优越感”

  东方早报:动物保护主义者还会遇到的责难是,人类社会有那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去考虑动物感受问题,这是可笑的;解决人的问题优先于动物问题。你怎么看这个优先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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