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读楞严后, 不看人世糟粕书”。楞严经是宇宙人生真理探原的经典,是入门悟空的一部书,也是抱本修行,闭关修行一向到证果跟在身边的一部书。旧日憨山人人有言“不知法华,则不知如来救世之苦心。不知楞严则不知修心迷悟之要害。不知楞伽,则不辨知见邪正之长短”。然而楞严译文文词古奥,使佛法义理,愈形艰涩,学者每每望而止步。现转南怀瑾老师的楞严大义今译一书,祈望能有利于列位学子。砒误之处不免,道歉之余,请拜见原书。
叙 言
(一)
在这个大期间里,统统都在变,变换之中,天然乱象纷陈。"事故使凡百俱废,因之,事事都须从新清算。专就文化而言,清算固有文化,以共同新期间的要求,其实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那是任重而道远的,.要能耐得苦楚,甘于寥寂,在冷静无闻中,散播无形的种子。耕种不问收成,乐成不必在我。必必要有香象渡河,截流而过的精力,不辞辛勤地做去。
汗青文化,是我们最好的宝镜,观今鉴古,可以使我们在费力的光阴中,增进刚毅的信念。试追溯我们的汗青,就可以发明每次大事故中,都接收了外来的文化,融合之后,又有一种新的光线发生。我们假如将素来事故期间加以分别,共有春秋战国、南北朝、五代、金元、满清等屡次文化政治上的大变换。其间如南北朝,为释教文化输人的阶段,在我们文化头脑上,颠末一段较长时期的融化往后,便发生盛唐一代的光辉灿烂光亮。五代与金元时期,在文化上,固然没有南北朝期间那样大的变换,但欧亚文化交换的迹象却历历可寻。并且中国文化撒播给西方者较西方影响及于中国者为多。自清末至今百余年间,西洋文化随武力而东来,激起我们文化政治上的陆续串的厘革,开导我们尝试实践的欲望。科学一马当先,险些有一种趋势,将使宗教与哲学、文学与艺术,都成为它的附庸。这乃是肯定的征象。我们的固有文化,在和西洋文化彼此斗嘴后,由斗嘴而交换,由交换而相互融化,继之而来的必然是另一番照耀天下的新情景。今朝的统统征象,乃是变革中的进程,而不是定局。可是在这股动荡的激流中,我们既不该同流合污,更不要害怕。必需认清偏向,留心船舵,此时此地,应该各安本位,无论在边沿或在焦点,只有勤慎明敏地各展其长,做些清算先容的事变。这本书的译述,即是本着这个愿望开始,但愿人们明白佛法既不是宗教的迷信,也不是哲学的头脑,更不是科学的围于实际约有限常识。可是却可因之而对付宗教哲学和科学得到较深刻的熟悉,由此也容许以获得一些较大的启迪。
(二)
依据西洋文化史的观点,人类由原始头脑而形成宗教文化,复因为对宗教的反动,而有哲学头脑和科学尝试的发生,哲学是依据头脑理论来揣度人生和宇宙,科学则系从研究尝试来证明宇宙和人生。以是希腊与罗马文明,都有它划期间的千秋代价。自欧洲文艺再起行为往后,科学支配着这个天下,形成成以工贸易为最中心的物质文明。一样平常从外貌看来,科学率领文明的前进,惟我独尊,宗教和哲学,将无存在的代价。究竟上,科学并非全能,物质文明的前进,并不就是文化的升华。于是在这科学奔腾前进的天下中,哲学和宗教,仍有其不容忽视的代价。释教固然也是宗教,可是一种具有高妙的哲学理论和科学尝试的宗教。它的哲学理论经常超出宗教领域以外,以是也有人说释教是一种哲学头脑,而不是宗教。释教具有科学的实证要领,可是由于它是从人生本位去证验宇宙,以是人们会忽略它的科学基本,而如故将它归之于宗教。然则究竟上,释教确实有科学的证验,及哲学的论据。它的哲学,是以科学为基本,去否认狭义的宗教,它的科学;是用哲学的论据,去为宗教做证明。楞严经为其最明显者。研究楞严经后,对付宗教、哲学和科学,都将会有更深刻的熟悉。
(三)
凡间统统学问,大至宇宙,细至无间,都是为了办理身心人命的题目。也就是说:都是为了研究人生。分开人生身心人命的研讨,便不会有其他学问的存在。楞严经的开始,就是讲身心人命的题目。它从实际人生根基的身心提及,便是是一部从生理心理的现实体验,进而达致哲学最高道理的纲领。它固然成立了一个真心自性的假设本体,用来别于一样平常实际应用的妄心,但却非凡间一样平常哲学所说的纯粹唯心论。由于佛家所说的真心,包罗了形而上和万有凡间的统统熟悉与本体论,可以从大家身心人命上去尝试证得,而且可以拿得出证据,不可是一种头脑论辩。举凡统统宗教的、哲学的、生理学的或心理学的抵牾隔膜,都可以自个中获得解答。人生离不开实际凡间,实际凡间形形色色的物质形器,毕竟从何而来了这是古今中外大家所要追寻的题目。彻底信托唯心论者,究竟上并不能挣脱物质凡间的约束。信托唯物论者,究竟上随时随地应用的,如故是心的浸染。哲学把理念天下与物理天下始末分作两个,科学却以为主观的天下以外,还有一个客观天下的存在。这些理论老是相互抵牾,不能同一。然则早在二千多年前,楞严经便很有层次、有体系地诠释心物一元的同一道理,并且不只是一种头脑理论,乃是基于我们的现实生理心理气象,加以尝试证明。楞严经声名物理天下的形成,是因为本体成果动力所发生。由于能与量的互变,组成形器凡间的客观存在,可是真如本体也如故是个化名。它从身心的尝试去证明物理天下的道理,又从物理的范畴,指身世心脱节尝试的理论和要领。当代天然科学的理论,概略都与它相相符。多少年后,假如科学与哲学可以或许再加前进,对付楞严经上的理论,将会得到更多的相识。楞严经上讲到宇宙的征象,指出时刻有三位,空间有十位。平凡应用,空间只取四位。三四四三,乘除变革。纵横交叉,声名上下古今,成为宇宙万有征象变革措施的中心。五十五位和六十六位的圣位成立的措施,固然只代表身心涵养的进程,云端佛学,究竟上,三位时刻和四位空间的数理演变,也声名白宇宙万有,只是一个完备的数目天下;一点动随万变,相对基于绝对而来,抵牾基于同一而生,重重叠叠,以是有物理天下和人事凡间错综伟大的相关存在。数理是天然科学的锁钥,从数理之中,发明许多根基原则,假如要相识宇宙,从数理中,可以获得惊人的指示。今朝很多天然科学不能表明证实的题目,假如肯用科学家的立场,就楞严经中提出的要点,加以深思研究,一定会有所得。如果只把它看作是宗教的教义,或是一种哲学理论而加以轻蔑,即是全部学术文化界的一个很大的不幸了。
(四)
再从释教的态度来接头楞严,好久早年就有二个预言传播着。预言楞严经在全部佛经中是最后传播到中国的。而当佛法衰微时,它又是最先失传的。这是寓言,或是神话,暂时不去管它。但在西风东渐往后,学术界的一股疑古民俗,恰与外国人费精心血来粉碎中国文化的意向相呼应。楞严与其他几部闻名的佛经,如圆觉经、大乘起信论等,便最先受到猜疑。民国初年,有人指出楞严是一步惨瀛。不外还只是说它是伪托佛说,对付真理内容,却没有轻议。然则连年有些新期间的佛学研究者,竟爽性以为楞严是一种真常唯心论的学说,和印度的一种外道的学理沟通。讲学论道,必然会有争端,当然人能涵养到圆融无碍,无学无争,是一种很大的脱节,可是为了本经的巨大代价,使人有不能己于言者。说楞严是伪经的,近代由梁启超提出,他以为第一:本经译文文体的美好,和说理的透辟,都差异于其他佛经,也许是后裔禅师们所伪造。并且执笔的房融,是武则天当政时遭贬的宰相。武氏好佛,曾有伪造大云经的事例。房融也许为了阿附其好,以是才送上翻译的楞严经,为的是重邀宠任。此经呈上武氏往后,一向被保藏于内廷,其时民间并未畅通,以是说其为伪造的也许性很大。第二:楞严经中谈到人天地步,个中述及十种仙,梁氏以为基础就是故意批判玄门的仙人,由于该经所说的仙道内容,与玄门的仙人,很是相像。梁氏是其时的势力巨子学者,素为众人所崇拜。他一举此说,随声赞许者,大有人在。当然阻挡此嗣魅者大概多,不外都是一鳞半爪的片断意见。民国四十二年学术季刊第五卷第一期,载有罗香林老师著的:唐相房融在粤笔受首楞严经翻译考一文。罗列考据资料许多,立场与论证,.也都很平实,足可为这一重学案的辨证资料。我以为梁氏的说法,究竟上过于忖测与果断。由于梁氏对佛法的研究,为时较晚,并无深刻的韶光和造诣。试读谭嗣同全集里所载的任公对谭公诗词关于佛学的注释便知。本经译者房融,是唐初建国宰相房玄龄族系,房氏族对付佛法,素有研究,玄奘法师返国后的译经奇迹,唐太宗都交与房玄龄去治理。房融对付佛法的造诣和文学的涵养,家学渊源,其所译经文自较他经为美妙,乃是很天然的事,倘因此就指斥他为捧场武氏而伪造楞严,未免草率大家于罪,那是千万不行的。与其说楞严辞句太美,有伪造的怀疑,毋宁说译者过分重于文学修辞,难免有些处所过于古奥。依照梁氏第一点来说:我们都知道藏文的佛经,在初唐期间,也是直接由梵文翻译而成,并非取材于内陆的中文佛经。藏文佛经里,却有楞严经的译本。西藏密宗所传的懂得伞盖咒,也就是楞严咒的一部门。这对付梁氏的第一点猜疑,可以说是很有力的解答。至于说楞严经中所说的十种仙,沟通于玄门的仙人,那是由于梁氏没有研究过印度婆罗门和瑜伽术的修炼要领,中国的仙人方士之术,一部门与这两种要领和目标,完全沟通。是否是殊途同归,这又是学术上的大题目,不必在此接头。可是神仙的名称及究竟,和罗汉这个名词一样,并不是释迦佛所创建。在释教之先,印度婆罗门的沙门和瑜伽士们,己经早有阿罗汉或神仙的名称存在,译者就我们传统文化,即以神仙名之,如同唐人译称佛为大觉金仙一样,毫不行以将统统具有仙人之名拭魅者,都拉为我们文化的特产。这对付梁氏所提出的第二点,也是很有力的批判。并且就治学要领来说,疑古自必需考证,可是侧重或迷信于考证,则偶然会产生很大的错误和纰谬。考证是一种死的要领,它依靠于或然性的陈年往迹,而又按照变换无常的民气头脑去揣度。人们本身一般的言行和亲历的事物,因时刻空间世事的变迁,还会随时随地走了样,况且要远追古人的痕迹,以当代见识去判定情形差异的昔人呢?人们可以从考证要领中求得某一种智识,可是伶俐并不必从考证中得来,它是要靠理论和尝试去证得的。假如冒死去钻考证的牛角尖,很也许流于过犹不及之弊。说楞产经是真常唯心论的外原理论,这是晚近二三十年中新佛学研究源的论调。特此论者只是在研究佛学,而并非尝试修持佛法。他们把佛学看成学术头脑来研究,却忽略了有如科学尝试的修证精力。并且这些理论,大多是按照日本式的佛学头脑蹊径而来,在日本,真正佛法的精力早已变质。学佛的工钱了避重就轻,曲学取巧,竟自本末倒置,其实是不智之甚。个中有些乃至说禅宗也是按照真常唯心论,同样属于种我外道的看法。现实上,禅宗重在证悟自住,并不是证得神我。这些不值一辩,明眼人自知审择。楞严简直说出一个常住真心,可是它也大白讲解了那是为的有别于妄心而始末假设的,跟着假设,立即又提示点破,只要细心研究,就可以大白它的真义;举一个简要的例来说:如本经佛说的偈语:"言妄显诸真,真妄同二妄。岂不是很所显的证明楞严并不是真常唯心论吗?总之,痴慢与疑,也正是佛说为大伶俐脱节积习难改的障碍,假如纯粹站在哲学研究态度,自有他的辩证、猜疑、批驳的观点。假如站在佛法的态度,就有些差异了。学佛的人若不起首客气分辨,又不愿力行证验,只是人云亦云,其实是很伤害的毛病。佛说在我法中出家,却来毁我处死,那样的人步崆最可骇的。
(五)
生在这个期间里,小我私人的遭遇,和世事的动乱,真是瞬息万变,每每使人茫然不知所之。整个天下和全体人类,都在惶遽不行终日的夹缝里糊口着。无论是科学、哲学和宗教,都在寻求人生的真理,都想求得伶俐的脱节。这本书译成于拂逆困穷的费力光阴中,假如读者由此而悟得真实伶俐脱节的真理,使这个颠倒梦幻似的人生天下,能升华到舒适安乐的真善美之规模,就是我所馨香祷祝的了。
南怀瑾 一九六零年端阳节南怀瑾自叙于金粟轩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