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在当下 ——于晓非教授专访 于晓非,中央党校教授,1961年10月生于北京,毕业于南京大学天文学系天体物理学专业,是我国当代知名佛教文化研究专家、印度宗教研究专家,北京大学禅学社首任名誉社长、九华山佛学院讲座教授。多年来,于晓非教授以深厚的佛学造诣和无碍的辩才,树立正见,破斥邪说,如法修行。十多年来,于晓非教授组织了大量弘法利生的活动,令许多人士生起正信,获得法喜。 《禅》刊:于教授,您是第一届就来到夏令营授课的老师,讲座的题目是“从生活禅谈起”。您对营员说,我们把佛法运用到生活的每一个方面,这本身就是行持。可以说,在净慧老和尚提出生活禅的初期,您是最早的解读者之一,也见证了生活禅及生活禅夏令营20年的发展,请您分享一下当年来参加生活禅夏令营的经历。 于晓非:1992年8月普光明殿开光的时候,我第一次去柏林寺,参加开光仪式。净慧法师忙得嗓子都哑了,说这殿盖起来了,这里要弘法呀。当时吴立民先生也来参加了。后来在1992年的11月,我就组织了北京中医药学院、北大、清华、人大、北师大等百十来人利用三天假期,请吴立民教授讲《药师经》,开展了第一次弘法。在1993年春节,初一至初七,又举办了药师法会,我从北京专程来参加。天气可冷了,我住的房子上还裂了一个口子,透风,哎呦,把我冻得!我坚持七天,把药师法会坚持下来了。之后,法师跟我说:“我以为你会半道跑掉,没想到你坚持下来了。”因为太冷,我穿着羽绒服去上早晨四点多的早殿。1993年4月,在北京广济寺的小院,老和尚问我:“你觉得佛教办夏令营,如何?”我说,这个主意太好了。然后我就和一些居士帮助组织夏令营。到了1993年第一届生活禅夏令营,老法师说:“来,你跟大家结个缘,讲讲课。”所以我是第一届生活禅夏令营讲课的老师。一晃就是20年,当时我年轻,才30出头,现在已经50多岁了。 《禅》刊:您当时演讲的内容,都发布在柏林寺生活禅网站上,您演讲的内容不离生活禅主题。您今天再来谈生活禅,有什么新的感受和评述呢? 于晓非:在1994年的第二届夏令营,我讲课的标题就是“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因为老和尚当时说,生活禅就八个大字,叫“觉悟人生,奉献人生”。老和尚提出生活禅,首先是应机的。因为时代在变,社会在变,那么以佛陀的悲心,度化众生的方式也要变。所以老和尚提出要立足于生活,要在生活当中寻求解脱。这是老和尚提出生活禅的基本思路。实际上这也是老和尚秉承太虚大师“人间佛教”在当今这个时代的一次巨大的实践活动。20年过去了,这个实践活动,我个人理解,是很成功的。现在走到哪里,经常遇到一些比我年轻的人,说他在夏令营听过我的课,有的则说他信仰佛教就是因为当年去过夏令营。所以夏令营度化了很多很多人。另一方面也让社会了解了佛教。因为这个社会对于佛教,由于历史的原因,很多民众的心中,有很多误解,甚至有很多曲解。生活禅夏令营,生活禅的思想,真的是解除了人们对佛教很多的误解。在当代,以这样的方式来弘传佛教,是非常契机的。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我特别要强调,它是“生活禅”,不要搞成“生活”,后边有“禅”,大家理解吧?我们要把佛教融于生活,这是契机。只有这样,才能度化众生;只有这样,佛法才能传承;只有这样,佛法才能兴旺。但除了契机,还要如理,也就是我们不能把佛教出世的精神丢掉,不能偏离解脱道。如果现在让我来表达对生活禅的看法,我觉得,有人误解了生活禅,他把禅字丢了,以为就是生活。不是的。不要忘记佛教对三世因果的揭示,对于现世人生苦谛的阐述,以及出离心的觉醒,寻求解脱的愿心。老和尚在他的法语中,这方面讲的是很多很多的,但是没有被我们更多的人重视。 夏令营20周年之际,再回顾老和尚这个生活禅思想的提出,从契机契理两个方面,我们不能丢掉佛教的基本精神,不能把“生活禅”搞成“生活”,它毕竟跟生活是不一样的,它是接引众生的方便。但是大家在理解生活禅的时候,总是往生活上去侧重,虽然这很重要;但是,契理、解脱,应该在我们的《禅》杂志中,更多地讨论。我这些年来讲佛教的体会,首先就是出离心,解脱的心。 《禅》刊:您认为生活禅夏令营在这个时代的特色有哪些? 于晓非:不管社会上对生活禅夏令营有什么议论评价,现在很多地方都在办。净慧老和尚是生活禅夏令营的开创者。当时很多老和尚、大和尚、中年法师都在观望。经常有人问我是怎么评价夏令营的。我说,宗教是一种信仰。北大、清华有禅学社,宗教课程在大学也可以听到。青年学生在寺院过宗教生活,信仰需要氛围,在寺院不仅感受到教理,还感受到宗教氛围,宗教的情操。经过7天的寺院生活,对宗教的感受理解不一样,看到法师们的行住坐卧,有利于出离心的培养,这是高校所不能替代的。 《禅》刊:您认为夏令营在哪些方面还需要改进? 于晓非:夏令营后期的活动我出席得不多,我主要是在以前。如果说夏令营有什么要推进的方向,我还是坚持,要让青年学生在寺院里边感受宗教的氛围。在最初做夏令营的时候,老和尚嘱托说,你们这些大学老师在寺院里讲课,应该有别于在大学里,区别在哪呢?在教言教。在寺院里,按寺院的规矩办。但是,老和尚也私下跟我说,刚改革开放,人们对宗教可能还有点质疑,可以讲得比较学术化一些,文化一些,这样一方面便于青年学生接受,另一方面也能被社会各界接受。总之,第一是在教言教,要跟大学里讲课有区别。第二,要把握分寸。当说则说,不当说,以后再说,来日方长。当年老和尚跟我讲过这个事情。现在时代变了,2013年跟1993年,中国的社会一方面经济高速发展,另一方面改革开放,打开国门,融入到世界文明的潮流,现在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跟20年前大不一样了。在这个时候,在夏令营的生活当中,如能够加强宗教氛围,我个人理解,这是未来夏令营,乃至是我们寺院弘法利生活动应该努力的方向。 如果说当年也许还有点顾忌的话,现在更应该解放思想。宗教就是宗教,信仰就是信仰,社会需要信仰。我现在在社会上讲课,已经讲到信仰是这个社会能够和谐甚至人类能够生存的一个重要保障。没有信仰的社会是难以想象的社会。现在中国社会道德滑坡,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民众缺少信仰。所以在这个时候要理直气壮地讲信仰,我觉得时候到了。时代变了,既然是宗教,我们就应该更大胆地、更努力地让大家在短短的七天时间里,能够感受宗教的情怀、宗教的氛围。它不单单是文化,不单单是哲学,不要把佛教都搞成哲学,搞成文化。我看很多人一讲佛教,讲禅宗公案,就讲成了风花雪月。作为接引众生的方便,让年轻人觉得禅宗这么潇洒,愿来学禅,这是个度众生的方便,我们不能否认。但我们不能永远风花雪月下去。如果我们现在,或再过10年,讲佛教还是风花雪月,那就不是佛教。现在时代已经给我们创造了这样的条件,该讲出离就要讲出离。讲三世因果,你不认同,那是你的事,我们不能因此妥协,对吧? 《禅》刊:现在我们中国的禅,跟印度的出离心还不一样,它讲生命当下的安顿。 于晓非:这可以讲,这是中国禅宗的一大特点,是当下的安顿。但是,当下的安顿,也不能脱离了对生死的解脱。 《禅》刊:它要如何观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