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浅释(二十)
　　
　　无智亦无得。
　　
　　此「智」为能观之智；「得」是所证之理——法空：空观成，证我空之理；假观成，证法空之理；中观成，证俱空之理。能空诸法之智与空智所得之理，二者俱不行得，所谓能所双亡，境智俱泯，以是说是「无智亦无得」。
　　
　　为什么说，「能观智」与「所证理」皆不行得呢？是由于众生迷故，以是须用伶俐去调查；若不迷，就用不着智，以是说是「无智」；由于迷得太久，以是初悟的时辰，认为好像有所得，但着实自性本具，其实无所谓得，以是说是「无得」。又「智」即「伶俐」的略称，指六度中之「般若」，即调查法空之般若智。般若为六度之首，举一即可赅六；以是遣除「般若」一度，等于遣除六度。「得」指所证之佛果，即菩萨修六度万行，求证无上佛果。正如憨山德清人人《心经直说》所说：「智，即能观智，乃六度之伶俐；得，即佛果，乃所求之境；如有所得心求之皆非真也。」
　　
　　此「无智无得」二句，是声名菩萨之修(智)证(得)，当要离相而无住——不着所修之行(六度)，不取所证之果(佛果)；如有所住即为执着，便成法缚。如《金刚经》云：「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此即声名不着所修之行——「无智」(「智」为六度之代表)。又云：「实无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如有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然灯佛即不与我授记，汝于下世当得作佛。」此即声名不着所证之果——「无得」。菩萨若存有修证的动机、设法，等于着相修行。以是《金刚经》又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若菩萨作是言，我当肃静佛土，是不名菩萨。」
　　
　　虽能照见诸法皆空之理，若仍存有能观之「智」想，与所得之「空」想，云云则能所历然，还是一种法执，未契般若真空妙义，以是连「智」想、「空」想，亦要空掉。至于菩萨广修六度万行，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六应分隔为两层来声名：
　　
　　一、权教菩萨是修「事六度」的，随相修行，随处存有所修之行——六度，与所证之果——佛果。
　　
　　二、实教菩萨则否则，它是修「理六度」的，于六度中，随举一度，皆是三轮体空，如行布施时，不执我为施者，彼为受者，不着施物和果报。余五度亦然。至于证果方面也是一样；可说度无度相，证无证相，这就是大乘菩萨修证的地步——无智、无得。由于实相门中：「菩提烦恼等空华」，本无烦恼可断——无智；本无菩提可证——无得。固然如是，但无智之智等于真智，无得之得方为真得。
　　
　　《金刚经》云：「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统统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致无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大般若经》亦说：「无得无证，等于证佛法身。」「无所得是般若波罗密相，无所得是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这些都是无智等于真智，无得等于真得的证明。
　　
　　本经但说：「无智无得。」属法空，着实应更进一层讲「无无智，亦无无得」(与「无无明亦无无明尽」的意思沟通)，以显中道实相妙理。也就是连「无智」和「无」得的「无」亦无之，所谓「即智即得」；这是俱空的原理，这样才切合真正的般若第一义空。
　　
　　上文初明蕴、处、界三者属凡情；次明四谛、十二人缘、无智无得三者属圣境。但于空相中皆逐一无之，等于染净双亡，凡圣情尽的意思。蕴等诸相虚妄则不须说。至于十二人缘、四圣谛以及菩萨所修的智得，亦不过为治病之良药，然而病去药除，正与「渡河当用筏，到岸不须舟」的意思沟通。在这修行进程顶用之觉得路引，但在空相的本体上则丝绝不干系。若执之不舍，就会产生短处。正如《金刚经》所说：「如筏喻者，法尚应舍况且犯科。」就是最好的声名。
　　
　　这里有一点要出格留意，凡是说「智」为「知空之智」(照见五蕴皆空)，「得」为「所得空理」。但切勿作「人空智」，或「人空理」解。假如这样的话，就会成为声闻法。
　　
　　因此，总而言之：空「五蕴」是破凡夫法；空「四谛」、「十二人缘」是破二乘法；空「智得」是破菩萨法；空「五蕴之智」是「人空智」，「所证之理」是「人空理」，此为二乘人修证的功效。空「四谛之智」是「法空智」，所证的理是「法空理」，此为菩萨修证的功效。空「智得(无智无得)之智」是「俱空智」，所证之理是「俱空理」，此为佛陀修证的功效。由此可知，现所明之「智得」，「智」即指法空智，「理」即指法空理，而「无智」之智却指「俱空智」，「无得」之得即指「俱空理」，这是必要出格留意的。由于本经的旨趣非只空声闻小乘法罢了，连大乘菩萨法亦莫纷歧概空之，乃彻底的第一义空。
　　
　　全句的意思是说：在诸法空相中，是不立一法的，以是非但没有凡夫缘起的蕴、入、处、界，和二乘法的四谛、十二人缘，就是菩萨所修的「能观般若智」，和由观智所证的「法空理」——「得」，亦一概被遣除，以是说「无智亦无得」。
　　
　　以上破权教菩萨法相竟。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可怕，云端佛学，阔别颠倒空想，毕竟涅槃。
　　
　　我们可以留意到，本经特重在「无所得」三字。
　　
　　又「无所得」，勿作无智无得的「无得」二字解；因上文「无得」二字是破菩萨法执，上文已有表明声名。今「无所得」三字是总结上文「是故空中无色……无智无得」一大段文；也可说是「般若事实空」的归结语，学人于此要出格寄望。
　　
　　「以无所得故」，这一句是承上起下之词。谓承上文之「是故空中无色……无智无得」，起下文「菩提萨埵……三菩提」。「以」字作「由于」二字解。「无所得」谓没有一法可得。「故」字可以通上通下，若承上文则作「缘故起因」二字解(即「以无所得故」为句)，若起下文看成「以是」二字解(即「故菩提萨埵」为句)。
　　
　　此刻将此句分为二义来表明：
　　
　　一、约实相理体言：何故上面说「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无智亦无得」呢？由于(以)真空实相体上本自清净空寂，「无」有五蕴等统统诸法「可得」，以是说「以无所得故」。这是承上文。(此处「无所得」要当连上文来读)。
　　
　　二、约般若功力言：「由于」般若能摧毁统统烦恼，扫荡诸相——「无」有一法「可得」，有如是胜妙功力，以是菩提萨埵依之(般若)而获至「心无罣碍」，以致毕竟涅槃(若执着诸法可得，就不能获至心无罣碍)；三世诸佛依之而得证无上菩提(若执着诸法可得，亦不能证得无上佛果)，这是起下文。(此处「无所得」句，要连下文来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