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凌晨或者夜晚,安金磊经常来在承包地里,倾听庄稼地里的响动,几十种昆虫,蛐蛐、七星瓢虫、蚂蚱……,它们的叫声都是不一样的,都有各自的声部;还有庄稼拔节、抽穗的声音,露水的声音,在安金磊听来,都是无比美妙的天籁。 另外,每个昆虫的声部都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哪个声部多了或少了,就意味着田里种植结构该进行适当的调整了。7个秋天过去了,不使用丁点的农药,他的农田里一次也没有像乡人们的地里一样发生严重的虫害。近日,记者来到他的地里观察,看到一片茂盛的庄稼地里,各种熟悉或不熟悉的昆虫都在地里自由地出没,品种繁多,但数量都不是太多。 他在这片土地上种植的都是传统的棉花与五谷,他没有种能带来较大经济效益的大棚,他认为大棚是有问题的,一方面病菌会在大棚里大量繁殖,一方面反季节的蔬菜也只有其形,没有其神,另外,最要紧的是,这样的生产方式一刻不停在压榨着土地,而土地,也是需要休息的。 在他的眼里,土地也和人一样需要尊重、需要“养、藏”,每年他用轮作休耕的方式让疲劳的土地休息。 他坚持不在地里打手机,他怕手机的辐射伤害了禾苗和昆虫。 如今,安金磊的田里不但可以见到60多种昆虫,还可以见到燕子、老鹰、喜鹊等16种鸟,有时还可以见到平原上稀罕的野鸡呢。 当地是棉乡,当地很少有人种植谷子。让乡亲们感觉安金磊怪异的是,每年他都会种一大片谷子,用来招待麻雀,头一年他种了5亩谷子,云端佛学,看到有大量的麻雀赶来啄食,他就不收割,等着麻雀们吃,几千只的麻雀都赶到了他的田里,他妻子惊奇地喊,“全镇的麻雀都来了!”整整喂了17天,忽然,麻雀们发现了他旁边棉田里的虫子,开始散落开捉虫,捉了几天虫,都没影了,他最后把麻雀吃剩的谷子收回来,还打了400斤。 今年他种植了13亩谷子养麻雀,在谷子7分熟时麻雀们就该来了,将有上万只,“全县的麻雀来开会”。他说现在每年秋天看到这么多麻雀来也不欢喜,“他们为了这么一口食物,得飞多远的路,得多辛苦?想想,它们平日生活的环境是多么的艰难啊!” 站在他的农田里,他用手拔起一根粗大的野草,几乎有点伤感地对我说:你看,为了打粮食滋养这个身体我们还得伤害这些草,我总在想,人能不能仅依靠喝露水生活啊。 我笑了:“餐风饮露,那你就成了神仙了。” 安先生家的伙食很简单,因为我新到,是客人,做了三个菜,一个是土豆用水焯了,加盐,一个是茄子泥,放盐,一个是黄瓜切断,都是他地里的出产。绰菜的水留下来做粥。他说,知道你是居士,好招待。我平常菜里经常不放盐就生吃,也吃不多,我教育孩子吃饭喝水要想着天下还有众多的人和生灵没有饭吃没有水喝,七分饱就够了。“你们城里人不健康,一个是运动少,劳动是人健康的基本需求;二是你们吃的那些食物没有营养,能量不够,那些大棚蔬菜、转基因食品对人有害。” 饭后,他请我吃院子里的葡萄,很清香,他自己连皮和核一起嚼了吃,他说吃东西这样最好,吃东西最好吃本地的、正常季节出产的,那些远方的水果不要吃它,它运过来,需要多少的能源的浪费? 后来说起土地上的收益,他说,过去外人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许多记者也是,认为绿色农业带来经济效益是他这里的一个新闻点,不能真正理解他,所以后来不想见媒体。 纯粹有机的生产方式,使他的田地里的出产的产量略比使用化肥农药的的乡民们低一些,但他的棉花粮食品质好,又能获得更好的价格,比如棉花,每斤能比使用农药化肥的多卖一元三四。没有购买农药化肥的成本,计算下来,倒是他的地效益好一些。 但他说,经济效益是最末节的东西。谁能计算出污染一滴水的代价?地里的地力在一年一年恢复,生态系统在好转,这其中的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计算,更重要的是,自然的田园给了人最健康的生活。 每年秋天,他会把田里出产的这些最健康的粮食的一部分供养到柏林寺,一部分分寄给各地的朋友,冬天他和妻子要做大量的被套,那些没有农药的干净的被套,他分寄给各地的有自然之心的朋友分享。 各地的来访者大多会在他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跟他一起下地一起吃饭,临行他都会给他们带一点地里的出产,当然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他常年素食,他认为素食是最健康的,而且一个肉食者对自然的消耗是素食者的10倍。他没给儿子买过一粒糖果或者冰糕,他认为,即使是糖果冰糕这种非自然的很小的工业产品,也意味着能源和环境的消耗。他认为现代农业一味追求产量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因为粮食的一大部分都是用来当了生产肉制品和奶的饲料、做了酒、甚至燃料。而这些都是追求产量而使用化肥和农药、需要抽取大量地下水的一个原因,不仅粮食的品质下降,更严重的是,在化肥、农药的使用过程以及生产等环节,对环境和能源的破坏不可估量。追求产业化、市场化农业意味着品种的整齐化一,意味着对土地更多的压榨,把田园变成车间,使土地丧失了通过轮作休养、多样化耕作的机会,获利的可能仅是商人,对农民、土地都是一个陷阱。 三口之家,三亩地就可以过上自足的生活,但如果像城里人那样买轿车、楼房,无休止地追求奢华消费,三百亩地也不够。”他认为,改善生活质量和环境的根本是减少欲望。 家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他说这些现代的东西染污心灵。他把12岁的儿子送到南方一个朋友哪里读国学,计划让他长大了再回来种地。他本人每晚读的书籍也都是古圣先贤的著作。家里不用洗涤剂,使用雨水,废水冲厕所,然后进入沼气池,用沼气做燃料,沼气的废料又成为田里的肥料。很少使用现代的农机,去年1万斤棉花,都是他用小车一车车推回来的。 村里人也潜移默化地受着他的影响,现在有一些人的瓜果上开始不使用化肥农药,开始使用有机肥,开始拣棉地里的塑料膜。 有人偶然把他的生活方式传到了网上,引来了媒体的关注,更多的网友关注他,许多人到东紫龙这个偏僻的村庄来看他,知识分子居多,有来考察他有机农业的教授专家,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独特生活的好奇。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