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且举一个民国初年,谛闲老法师去北京讲经,道经烟台时,同他的皈依弟子烟台道尹伍雍所说的地狱故事,详见倓虚老法师影尘回忆录第八章八二页至八七页。回忆录说: 谛老也知道伍的夫人是程某的女儿,程某在过去做过大官;此时他已死去。他夫人很信佛,还办了不少的慈善事。在谈话之间,谛老忽然想起一段奇闻: “你知道吧!”谛老对伍道尹这样问。“近来上海出一段奇闻,差不多人人都知道!” “我还没听说呢,什么奇怪事?” 谛老又沉思了半晌,像说闲话似的,把这一段新闻,从头至尾的说出来。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位程某,是一个官宦人家,家里很富足。程某在上海故去了。他还有一个太太,念夫心切,自从夫君死了以后,整天哭的要死要活,想要与夫君再见一面。那时候,在上海有一个法国人,会“鬼学”,能够把新死去的鬼魂招来,与家人重行见面谈话,一次要一千块钱。程太太因为家道很富足,化一两千块钱,也算不了什么!只要把夫君招来见见面,这就心满意足了。于是请法国人到了家里,晚间,在大客厅里摆好坛,把电灯一熄,法国人就在里面掐诀念咒,约有一点钟工夫,电灯完全又开了,但却没见到鬼来。洋人说: “咳!这个人很难找!在阴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见他在地狱里,无论怎么叫他?也叫不出来。” 程太太自从夫君死了以后,心里疼的吃不下饭,巴不得赶紧把他招来见见面,谈谈话;谁想出乎意科之外,自己的夫君不但没来,而且洋人还说他下地狱,程太太听到这话,不由得怒从心出,火了! “你这个洋鬼子玩艺儿,真会骗人!”程太太恼愤愤的话:“我丈夫一辈子乐善好施,盖庙修桥,不升天,也就够冤枉了!为什么反而下地狱呢?你这不是故意污辱我们吗?” 就这样把那个洋人申斥一顿。那位洋人,因为当时不能给他拿出证据来,所以也没法子辩驳,白受了一顿气。 程太太气不过,仍然直叨咕,洋人也实在忍不住了。 “好啦,你如不信的话,如果你另有新死的人,我可以给你找来作个证明。” “别人我不要,只要我丈夫!”她仍是气的要死的样子说。 程太太有一位大儿子,刚在窑子里死了不几天,说这话时,从傍有人想起程太太的大儿媳妇,说: “大少爷不是刚死了不久吗?既然他现在能招魂,可以借这机会,叫少奶奶花几个钱,把大少爷的魂灵招来;一方面可以说说话,一方面还可以证明这件事。” 有人把这话告诉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恐怕程太太不乐意,打算自己花钱;所以先给程太太商量一下。程太太说: “你们的事情我不问!” 洋人也在傍边插嘴说: “要愿意再作的话,我可以减价算五百元。” 大少奶奶很年轻,男人又刚死过,心里正在很哀痛的时候,也很想把他招来见见面,说说话,安慰一下自己的心。就是花上五六百块钱,也算不了一回事。 于是就把死者的生辰八字,以及死的日期开好,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洋人重行登坛去作法。 这一次不像上次一样,登坛不一会工夫,鬼就来了。来的时候,先在棹子底下哭了一顿,以后又说话。他的女人问道: “你是某人吗?” “是!一点不错。” “你在阴间怎么样?” “因为我刚死过不久,还在疏散鬼之列,未受拘禁。过几天,恐怕一点名,就要受拘禁了。唉!我在世间的时候,整天花街柳巷,吃喝嫖赌,不做正经事,造下这种孽,觉得很对不起你。现在我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也没办法,除非你们能做功德,念经超度我。在我那件衣服里,还有一张支票,你可以到银行取出来。家里的事,你多费心,要好好照管孩子!” 有人到那件衣服里找一找,果然在口袋里有一张支票。这时候,在傍边看的人,又把他的小孙子抱来,故意让他问: “你是我父亲吧?” “是,乖孩子!你好好听你妈妈的话!” 这时,鬼也哭,家里的人也哭,弄得客厅里一片哭声。尤其是他的女人,几乎哭得不成声。后来她在极端悲恸之中,忽然又想起,刚才要请她老太爷的事。又问: “最初请咱父亲,为何不来?” “听说他已经到地狱去了。”说这话时,鬼的哭声更大,程太太在傍边听著,也沉不住气,忽然插嘴说: “你父亲一辈子行好作善,重修某隐寺,创修某佛寺,舍茶舍药,广作布施,印送经典,他有什么孽,还得下地狱?”她一边说,还一边著急的了不得! “我问过他”,鬼对程太太说:“听说:因为我父亲原先困穷的时候,在北京做官。有一年,正值山西年岁不好,闹饥馑;皇上派他到山西办赈济,国家发了六十万两银子的赈济款,我父亲违法贪污,完全入私囊了;因此饿死了成千成万的人。后来朝廷又派专使去调查,我父亲行了几万两银子的贿赂,把这件事情就掩饰过去了。因此罪孽太大,所以到阴间没有几天,就转到地狱里去了。” “你父亲一辈子做的善事也不少哇!就是有罪的话,将功折罪,也不致于下地狱吧!” “那——他的功固然有,究竟抵不过他的罪。有功德,将来可以上天去享福,那又是一回事。而现在所欠的这些成千万的人命债,还得先要来补偿!” 程太太听到这话,更加火了! “既然作善事没好处,我们还行善作功德干什么?赶快!派人到某佛寺去,把寺拆掉。把那一些僧人完全赶跑!” 这一幕中法合演的鬼剧,到这里算完了。末了,弄得佛寺,却内外都不安起来。 谛老讲到这里,遂问伍道尹: “这件事在上海闹了很多日子,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你和程某是至亲,究竟他在过去有没有这回事?” 伍道尹沉思了半天,吞吞吐吐地,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他当时在北京做官的时候,正在穷的难过,这事情不能说一定,大半或者也许有,我不敢说。” 话讲到这里,也就无人再往下说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