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新的娘没工作,拣了一辈子的垃圾。童新打小就没见过爹,娘说童新出生才几天爹就死了,娘就靠拣垃圾换钱养育童新,街坊们都说童新娘这辈子苦。 就靠娘拣垃圾,童新读了小学又读初中。然而童新自小就好面子,总觉得娘让自己脸上不光彩,上学放学见娘在街上寻垃圾就远远地躲开,云端佛学,老师叫开家长会,也从不告诉娘。街坊们都觉得童新这孩子思想上有问题,邻居郝大爷有次说童新:“童新,在外咋老躲着你娘呀?嫌娘给你丢脸是啵?” 童新脖子一梗,说:“成天就拣垃圾,丢死人了!” 郝大爷有些生气,说:“童新!咋这样说话呢?没你娘拣垃圾,你能长大?你能读书?你娘不偷不抢,凭劳动挣钱,咋丢人?” 童新白郝大爷一眼,走了。 郝大爷瞅着童新的背影,摇头叹气儿。 后来,童新又读了高中。读高中童新住校,娘便隔一段时间就要给童新送点钱去。娘第一次给童新送钱去时背着拣垃圾的背篓,身上也很脏,娘不想因为送钱耽误一天的功夫。谁知童新见了娘很生气,说:“以后来收拾干净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娘心里针扎似痛,但她还是笑着说:“娘知道了。娘知道了……” 转身,娘的泪水就汩汩淌下来。 以后,娘再给童新送钱去时,就不背那只难看的背篓了,身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高中毕业后,童新进了街道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工厂。不久,又和厂里一个姑娘结了婚。 街坊们都想:童新娘的苦日子该到头了! 然而没想,童新成家后,小两口就住进了厂里一套房子,将娘一个人留在街上那两间破屋里。而这时童新娘的身体已大不如以前了,常常有三病两痛的,孤身一人生活,有不少困难。街坊们都觉得童新做得太过分,简直是没一点良心,都看不过去,可又谁也不愿站出来说话,最后,还是邻居郝大爷忍无可忍站出来了,找到童新责备他:“童新!你娘养育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现在你娘老了,身体又不好,身边也该有人照应才行呀!你已经成家立业了,家中也有多余的房,为啥不把你娘接过去一起住呢?你娘苦了一辈子,你就真忍得下心呀?” 没想童新毫不为之所动,竟说:“郝大爷!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您瞎操的哪门子心呀?” 郝大爷气得一跺脚,走了。 街坊们都很同情童新娘,都说她一片慈善心肠,却养了条白眼狼! 后来,街坊们给童新娘出主意,劝她去政府告那个不孝子,让政府惩罚他,可童新娘却流着泪道:“算了,反正我也老了,可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童新娘还是靠拣垃圾过日子。虽然相距不远,但童新小两口也未过来看过娘一次,更别说在生活上主动关心娘了。也不知为什么,现在童新娘总爱回忆起过去的日子,特别是爱回忆起23年前那寒冷的冬天,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那一阵凄凉的婴儿的啼哭声……想着想着,童新娘就禁不住泪涟涟的。 转眼到了冬天,童新娘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街坊们都很担心童新娘出什么意外,这天邻居郝大爷又忍不住去找童新,说:“童新呀!天这么冷,你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她这样孤身一人生活实在不是办法,你们咋说该将你娘接过去一起住呀!” 没想童新还是冷冷地说:“这么多年来都过去了,咋不能一个人生活呀?我们这房子也不宽,哪有她住的呀?” 郝大爷实在气得不行,突然,郝大爷心里有了主意,对童新说:“童新!我说你真傻呀!你以为你娘是负担?你以为你娘拣了一辈子垃圾拣的全是不值钱的破烂?” 童新顿时听出了郝大爷的弦外之音,想想就试探地问:“郝大爷,莫非我娘还拣了啥宝贝?我咋不知道?” 郝大爷“嘿嘿”笑笑,有几分神秘地说:“据我所知,你娘肯定拣过一件值钱的宝贝!不过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你当然不知道。你不知道呀,人都要想到防老……” 童新开始还有些半信半疑,后来仔细琢磨了一阵,终于信了。妻子显然也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兴趣,对童新说:“童新,娘吃苦受累了一辈子,我们现在说啥也该好好孝敬娘呀!走,去把娘接过来一起住!” 郝大爷放心地走了。童新小两口果真就去把娘接到了自己家。 从此,童新娘还真过上了舒心日子,小两口不仅不让她出去拣垃圾了,还知冷知暖将她照顾得仔仔细细的,就这样又过去了6年。 这年冬天,童新娘突然大病了一场,送进医院没抢救过来,死了。料理了她的后事,童新首先想到的就是娘拣的那件宝贝,可令人着急的是,娘死得太突然,生前没有对他说那件宝贝藏在什么地方。小两口翻遍了娘住的那两间老屋,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万般无奈之下,童新就去找郝大爷,问他:“郝大爷,您说我娘拣过一件宝贝,是啥呀?” 郝大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童新,许久,缓缓道:“童新,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吧!其实,你娘拣了一辈子垃圾,根本没拣到过什么值钱的宝贝!倒是在1972年冬天的一个傍晚,你娘拣垃圾回来的路上,在街边一个垃圾桶里拣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她担心婴儿被冻死,就将他抱回家养着。她没结过婚,从那以后,那个男孩就成了她的宝贝,她靠拣垃圾将那孩子养大,供他读了书,又成了家。童新,我告诉你,你妈拣的那个宝贝就是你呀!” 童新听了郝大爷的话,心里猛然一震!他跑回家,“扑通”一声跪在娘的遗像前,悔恨的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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